当代小说《失联的父亲》内容如下:
星期天早晨,陈建文从床上爬起来,还没来得及洗漱,手机就响了起来,一位同学在电话中说宋大个死了。他觉得这位同学要不是在咒骂宋大个,要不就是头天晚上醉酒还没醒过来。他说,留点儿口德吧,宋大个一米八的个头,天天坚持跑步锻炼身体,寿命绝对比我们长,活一百岁没啥大问题。他们三个是关系密切的同学,无所不谈,常拿生死开玩笑,胡说八道也属正常。这位同学说,我不是开玩笑,宋大个真死了,走到他两个哥哥前头了。这个噩耗是宋大个老婆告诉我的。话语里有了悲凉的成分。
像有一把锤子敲打在陈建文的脑袋上,他一下子蒙了。过了半晌,他问:怎么回事呀?
这位同学告诉了他事情的大致经过:宋大个老婆说,早晨她去超市,宋大个称头疼,她以为是感冒,让宋大个吃了药在床上躺着,说休息一下就好了。结果她回家发现宋大个不省人事了,忙打了120急救电话,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,但医生说没有抢救的必要了。前后不到两小时。
陈建文觉得有一股风吹来,浑身战栗,透心的凉。过了五十岁,他发现熟悉的人中,有人说走不打个招呼就离开了这个世界。他忽然感到生命原来就像风中的一棵草,如此不堪一击、如此渺小、如此脆弱。
两人商定去吊唁宋大个。
宋大个家住在西关的一个小区,只有十分钟的车程。从宋大个老婆口中得知,宋大个是因脑出血死亡的。宋大个有两个女儿,一个读大学,一个读中学,宋大个这个顶梁柱一倒,这个家的日子就难了。他们在宋大个的遗像前上香、默哀、鞠躬后说了些空洞的话安慰了宋大个的老婆,便离开了宋家。
上午十时左右,分别的时候,这位同学握着陈建文的手说:珍惜当下,多联系!人生无常,要珍重啊!
尽管同学的话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,但陈建文能感觉到这位同学把他的手握得紧紧的,脸上呈现出的是依依惜别的神情。他心里有了五味杂陈的感觉,也握紧着同学的手,连说了几声保重!
驾车返回的路上,他蓦然想起应该给年过八旬的父亲打个电话,他好久没给父亲打电话了。
父亲的手机里只是唱秦腔,没人接。通常只要他打电话,父亲都会及时接听,哪怕是深更半夜,今天咋就没接呢?父亲有什么事顾不上,还是耳朵背听不见?
自从弟弟陈建利带着老婆娃娃进了县城,郭家沟老宅院就只剩下父母留守。为和父母联系,弟弟专门给家中装了部电话,常常是他们给家中打电话,母亲就会及时接听,说道说道家中的状况,他们也就放心了。五年前,母亲去世后,只剩下父亲一人留守了。他们曾提出让父亲或随弟弟去县城住,或者来周城跟他住一起,好有个照应,父亲就不孤单了。父亲死活不愿意,说他不习惯住城里的楼房,在老宅院想干啥干啥,畅快自在,比城里好多了。他们便只好随父亲的性子。好在姐姐嫁到邻村的梁家湾,早晚能照顾上爹,他也就放心一些。因为他也就是在过年过节给母亲上坟的时候回一次家,给父亲送些生活必需品,常常是跟父亲没说几句话,接个电话就走了。
父亲在土地里劳作了一辈子,尽管老了,身体还算硬朗,生活能自理,还在种他那二亩地。父亲流动性大,他们每每给家中打电话没人接,座机成了摆设,弟弟就给父亲买了部老年人专用手机,让父亲使用。说手机可以携带,父亲可以随时接电话,也方便。以他们的想法,不指望父亲往外打电话,只要接电话报个平安就行了。那天拿到老年机,父亲像孩子样高兴,说这下我手一摁,就随时能接到你们的电话了,能听到你们的声音了,这东西好,这东西好!晚上睡觉,父亲就把手机放在枕头边,似乎随时准备接电话。可父亲把手机用了没多久,就丢失了。父亲说,他像回村的年轻人一样,把老年机整天拿在手中,有次去镇上的柳记羊肉泡馍馆吃了回饭,就不知丢哪儿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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